庸人不自扰

【戏录】蓝鲸和白真鲨·吵架

维克多·法尔科纳

自从邀那头蓝鲸来自家做客至今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仅是初见便引发的短暂矛盾算是和解，后来也偶尔会在下班之后一起猎个食散个步。虽说跟这个人交往不像跟小兄弟们的那种吵吵闹闹，也不是能坐下来促膝长谈的知心之交，但好歹是不温不火，相处顺利。

一段时间下来，他也顺利变成了自己每周相处时间最长的那位。除了偶尔外出巡查，一周五天基本上都要跟他杵在一个天花板下，听他唰唰写字和哗哗翻纸的声音，以及……面对他们那条线递交过来的文书。

看文书没什么要紧的，鲨族这条线也有很多文书，但是他们每天交过来的文书叠起来居然有一个指甲盖厚，这就有点问题了。一丝不苟的严谨好是好，但在直奔正题前总是来一堆洋洋洒洒的铺陈和论证实在每每让人眼花缭乱，让人觉得自己哪被鲸鱼的一张好脸养好的视力又哐哐哐地降了回去。

于是某一天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眉头紧皱读文件的白真鲨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手里夹着一支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口，“亚萨啊，你们这文件以后能不能都写简短些？”

亚萨·康拉德

眼睛迅速浏览一遍文件内容在脑中过滤掉无用的话提炼出主要内容，骨笔蘸墨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手下不停把处理好的文件放到右手边抬手从左边取下另一本，闻言头也不抬应人，维克多说的不无道理，去掉文件里无用赘述只留下简洁明了的主要内容，不光自己看的省心也能提高工作效率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将手中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完，闭眸身体疲惫的陷进宽大的座椅里，微凉的指尖捏捏眉心缓解眼睛因长时间盯着黑白文件带来的酸涩感。

“嗯，一会儿我跟他们说一下这个问题的。”

眼眸半阖，视线虚晃集中于桌前放置的一小盆景观上发呆，眼睫煽动回过神再复抬头去看隔壁的白真鲨。

“不过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习惯是一个很强大的力量。”

维克多·法尔科纳

“哎，我就知道你懂我。”

手掌一拍大腿给他送过去一个“嗯，你跟我合拍”的眼神，而后伸了个两手不举起来的懒腰，而后腰就靠在椅子扶手上往他那边一歪，狗腿一笑顺势给他提个同样折磨自己许久的破事，“诶诶对了，顺便再跟你那边的人说一下，下班前半个小时就不要再往我这送文件了。与其临下班一股脑交过来，不如明早给来是不是？”

亚萨·康拉德

“不行。既然是今天送来那就表明是今天的事情，今日事今日毕。要是天天往后拖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偏头睨他一眼想都不想的回绝，伸手拉过茶壶倒了杯水端起轻呷一口，抬腕给人倒了一杯递过去，想了想还是跟人多解释安抚一下。

“喏，消火的。每天都有事要去解决，如果今天送来的文件里夹了什么重要消息而因为我们的忽视拖到第二天那不就坏事了？”

维克多·法尔科纳

见他直接回绝，喉咙里一噎，当即开始思索怎么才能把他给说服了。他说得当然有道理，但白真鲨觉得自己按时下班的诉求也正当得不行。但接过茶水时道了声谢，抿了一口就开始对他叨叨。

“不是，真正要紧的事随时都可以报，半夜三更冲进我家门也可以报，但是普通的事第二天早上处理能差多少？不然他们每天把文书往我们这一丢，拍拍屁股走了，却留下我们两个在这加班加点，椅子坐穿都不加薪呢。”

亚萨·康拉德

“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干，要是因为这点事就跑那算什么？”

对人想要下班就跑的心思实在是无法理解，在自己看来这就是一种不负责的表现，而且也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每天都在下班前送来文件。何况一般晚间的都是很好处理的，审批公文实际上耗不了太多时间。越想越为他不把工作放心上的行为感到不满，眉头微蹙试图打消他这个念头。

“还是那句话，今日事今日毕。今天就应该完成今天的事情，无论多晚。”

维克多·法尔科纳

见没法把人说通，索性直接给他打预防针，“那我不管了，送了来我也放着，有急事上报，没要事退朝。坐这个位置上怎么了，同样白纸黑字规定的出勤时间就不适用啦？”

鲨族特点有二，吃不了素，加不了班。所以自己每每加班时间看他还能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坐在那里处理公务，钦佩之余，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在枯萎。

一把将手搭在他椅背上，颇语重心长地给他耳边吹风，“亚萨老哥，你觉得没问题，我觉得问题很大啊。鲨族传统不加班，体谅一下。你也是，不要整天那么拼嘛。”

亚萨·康拉德

眉目紧锁，不赞成他行为又无话可说，总不能把他按在办公桌上让他加班吧，真要这么做十有八九又得干上一架。索性扭过头不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结果心里却还是跟堵了块大石头一样烦闷不已，抽出张纸打算练字冷静一下。原本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顿时变成扰人的嗡鸣直接给头上烧了把火，“啪”的将笔往桌上一搁，转过头瞪人，克制克制再克制心头的无名火。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

维克多·法尔科纳

看他紧蹙眉头似是一副非常不认同的模样，正准备继续开导开导他，却见他手上狠狠把笔一拍，两把尖钩的眼神紧接着就扫了过来。白真鲨登时就不愿意了，我这跟你好好说这话呢，怎么就跟我杠上了？被对方的火气这么一冲，自己心里的火线也被一下子点着了。又好气又好笑地“嘿”了一声，声量也不自觉稍拔高了一些，“什么叫不是每个人都跟我这样？我跟你说，我们鲨族就是这样！”

原本话都说完了，没曾想这出气的话一说火气一泻，心里的恼火反而跟进了风似的越烧越旺，于是话音落下没一会就又开口，说的东西也愈发冲了起来，“你说你这人怎么那么死脑筋？我哪天不是按时来上班？坐在这里什么时候不是认真工作？我不就想按时下个班吗，哪里出问题了？难不成你加班还非要拉个人陪你不成？”

亚萨·康拉德

本想着说完就不再理人独自消化冷静，结果人一开口就往上浇了油让心里的火直接升腾烧的冷静全无，冷哼一声。

“我从没说过要人陪我加班，您别在心里想的过多，当是三岁小孩吗！还有您所谓的按时上班就是踩点来，所谓的认真工作就是包庇小弟的错误。噢对了，上次的一次反馈报告可是迟到了一整天，白真鲨的准时！”

顿了顿，又复继续。

“还有，您刚刚说你们整个鲨族都和您一样，这真是令人惊讶至极，没想到偌大的白真鲨一族全是您的分身。”

维克多·法尔科纳

“等等等等，你说谁小孩呢？”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骂，白真鲨这会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平时你才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吧？一有不称心的就摆脸色，弄得好像大家都要看你心情做事似的！”

“还有啊，我踩点但起码我基本上都按时踏进来了，这也让我们的康拉德大司长看不顺眼了？我影响到你了？”原本搭在对方椅背上的手这时已经毫不留恋地抽了回去。包庇小兄弟那点却确实没话说，于是自己干脆选择性失聪，因为自己完全可以说其他的话来掩人耳目，顺便报复式地把蓝鲸也数落一遍。于是连珠炮般地继续说道，“倒是你，整天非得把办公室弄得跟医院一样，洁癖也要克制一下好不好？你这才叫影响别人呢！”

亚萨·康拉德

“踩点上班像什么话！哪个人不是提前来几分钟做好准备工作的？”

关于这一点早就想说了，正好借此机会提出不满。椅子一转拍桌而起头稍低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座椅上的人，小孩脾气这一点自己是承认的，只不过很多时候都可以克制住转身再自省，结果他这么一说好似自己真成了不明事理的小孩一样，就像被戳到痛处怒极反笑，语带讽意。

“洁癖也比邋遢强，难不成像你一样把办公室住成猪窝，让人无处下脚才行？也不怕外人进来笑话，堂堂一个综治司司长居然连基本的整理工作都不会！不光不会，连衣服都不会穿，成天吊儿郎当的。”

维克多·法尔科纳

“我不做准备工作照样全无大碍，你来了之后总得等下面把材料送过来吧？等材料的时候没事干吧？文书都还没到位来了也是枯坐着！”

要是换了别人换了场合，自己怕是早就一拳头抡过去了，现在却是坐在椅子上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把话头全部顶回去，硬是把屁孩时期和老母吵架的本领全部搬了出来，“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不就是桌子柜子乱了点吗，怎么就猪窝怎么就无从下脚了？难道你非得一尘不染才敢把脚踏上去啊？我不就不爱打领带不爱穿外套吗，这也不行了？难道非得像你一样跟裹粽子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叫整洁？我不整理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处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懂不懂？”

亚萨·康拉德

“我说话过分？都是实话哪里来的过分，还是说踩到你的痛脚让你觉得无法忍受了？请你把一尘不染和收拾整齐两者间的差距分清楚！！这是在部门不是在外面，衣服着装代表着一个部门的精神面貌！更重要的事，天天都是重要的事情让你忙的脚不沾地倒头就睡？细节决定成败！！”

被人激得音量逐渐提高不复以往，停下来喘息，抬手按揉太阳穴缓解因吵架而嗡嗡作响的大脑。斜人一眼只觉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头被气死的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回椅子背对人不想再看他。

维克多·法尔科纳

哪里不过分？哪里都过分！白真鲨觉得还好自己身体健康，不然非得一口老血呛上喉管把自己噎死。

正准备再吵回去，只听门口风铃叮铃一响，一个鲨族科员一手抓着门把一手抱着文件夹愣在门外，显然是被门里激烈的嘴仗吓得目瞪口呆，直到被自己一瞪才尴尬地眨巴两下眼睛，扯出一个不失礼貌却依然特别尴尬的笑容。

“回去，我待会你那里。”

听到这句话的下属宛如得了特赦一般赶紧点头，然后一溜烟就从门外闪了个不见踪影。

自己被这么一打断，原本到嘴边的话也没了一半。若是再吵恐怕再来个半小时都不会有结果，于是白真鲨起身腿上一踹把自己的椅子踹回办公桌前，而后大步走出办公室，出门还特意反手把门一摔，在墙都快震了一下的响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